1984年的今天,80岁的邓小平,个人声望达到顶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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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4年2月,邓小平视察厦门,在“鹭江”号游艇上,听取项南等省、市领导汇报。图|CNSPHOTO
三四月间,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召开了沿海部分城市座谈会,决定进一步开放天津、上海、大连、秦皇岛、烟台、青岛、连云港、南通、宁波、温州、福州、广州、湛江和北海十四个沿海港口城市,扩大城市权限,给予外商投资者优惠。
座谈会形成的《纪要》,授权谷牧负责“监督、检查执行情况,并协调、仲裁执行中可能出现的矛盾”。邓小平一再叮嘱他:搞好对外开放,关键是要用明白人,而不是糊涂人。
《纪要》甚至表示,允许特区发行货币。可见在经济发展方面,邓小平的态度如海纳百川,鼓励创新,允许试错。
座谈会后,4月25日,谷牧奉命去杭州,向正在那里休养的陈云汇报。
陈云说,座谈会纪要他认真看了两遍,他同意开放十四个沿海城市,但对搞特区货币,他“考虑比较多”。他建议,货币发行权还是要集中到中央。如果各个特区都发货币,实际上就是两种货币并存。“而两种货币并存,人民币的‘腿’会越来越短,特区货币的‘腿’会越来越长。因为,‘优币驱逐劣币’,是货币的客观规律。”
尽管如此,5月4日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批转的《沿海部分城市座谈会纪要》中,仍然写上了“发行特区货币”。
为此,成立了特区货币研究小组。初步设计的币样,跟港币有些像,是红色的,上面的头像不是毛泽东,也不是工农兵,而是炎黄二帝。但后来,因多位专家均认为“多币多弊”,反对发行特区货币,此事不了了之。
这件事,或许可以看作陈云对经济内行的一个例证。党内很多人都表示了对陈云人格的尊敬,称他正派、厚道。前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人曾讲述了这样一件事。1984年10月,他去中南海拜访陈云。陈云脸色苍白,看起来身体很弱,但一见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,双手握着他的手,很激动地说:“我向你检讨,我向你检讨!”(他任江苏省领导时,陈云曾批评过他搞“小化肥”和种双季稻)又说:“你比我聪敏!”他想,陈云如果能到资本主义世界走走、看看,可能有些看法会不一样。
终其一生,陈云没有去过特区。不过,1992年邓小平南方谈话之后,陈云派秘书、后任国安部部长的许永跃去特区了解情况,还特意嘱咐说:“你去了之后,就说是我让你去的,你是代表我去的。”
1984年10月1日,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庆典活动上,北京大学生物系的学生在走过天安门金水桥时,突然亮出“小平您好”的横幅。摄影|王东
“清污”运动告一段落
1984年开年后,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场政治运动——“清除精神污染”运动逐渐淡化。因此,有“只搞了28天”(并非确数)之说。
年初,胡乔木的文章《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》发表,邓小平认为可以算作一个总结,运动可以告一段落。
邓小平大发脾气
开放14个沿海城市大功告成之时,邓小平所关注的第二件大事——中英香港问题谈判却遇到了障碍。5月25日这天,邓小平发了很大的脾气。
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谈判始于1982年9月。邓小平为谈判明确设定了两年的期限,称到期达不成协议中国将单方面宣布决定。碰到邓小平开的“钢铁公司”,连撒切尔夫人这个铁娘子都当众栽了跟头。因此,压力之下,英方先是接受了中方的“主权问题不可谈判”前提,继而放弃了“以主权换治权”的要求。
时进1984年,双方的谈判又卡在了两个问题上:“九七”后中国政府是否在香港驻军、过渡期是否在香港设立中英联合委员会。
5月,六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期间,有香港记者问前国防部长、时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耿飚:“香港老百姓怕驻军,你们中央是不是一定要在香港驻军?”耿飚未多加考虑就答道:“我们可能不一定驻军吧。”第二天,香港各大报立刻在头版头条作了报道。
5月25日上午,大会闭幕,邓小平会见参加两会的港澳代表和委员。会见之前,经前新华社香港分社负责人汇报,邓小平才得知此事。
会见时,五分钟的拍照时间过后,警卫人员按照惯例请红线外的记者退场。就在这时,邓小平突然说道:“你们香港记者留下来,我要讲几句话!”全场愕然。他说:“我要辟个谣。耿飚胡说八道!”随即声音提高了八度:“香港是中国的领土,为什么不能驻军?没有这个权力还叫什么中国领土!”
第二天,英方谈判团的首席代表、英国驻中国大使伊文思,紧急约见了时任外交部部长助理、中英关于香港问题谈判首席代表周南。
据周南回忆,那天伊文思紧张得说话都有点儿磕巴了。他说,听说昨天邓主任(邓当时兼任中顾委主任)的讲话引起了香港各界人士的巨大震动,英国政府也十分关切。周南说,我们已经谈了那么久,现在邓主任也发了脾气,在这个问题上中国没有妥协的余地。
“文王一怒安天下”,问题又一次迎刃而解。
剩下的最后一个难题,就是在回归前的十三年过渡时期设立中英联合委员会的问题。这是邓小平坚持的,但英方认为,这样势必造成两个权力中心,让香港政府成为“跛脚鸭”。双方一直协商未果。
当时已经是7月,距邓小平设定的两年期限,只剩两个月了。
桥牌大战
7月的北戴河,领导人半天工作,半天休假。
这年夏天,在北戴河进行了一场连续一周的桥牌大战。邓小平搭档聂卫平,对阵万里和北京友谊医院院长诸寿和,每天下午打,晚饭后接着打。
邓小平喜欢打桥牌和游泳。他常说:我还能打牌,证明脑子还够用;还能游泳,证明体力还可以,所以还可以工作。
在聂卫平看来,他的这位搭档叫牌偏冒,往往出人意料地打一个很大的约定,但最后证明大多数是可以打成的。他觉得他跟邓小平有一种缘分,他们都属龙,星座都是狮子座。在他眼里,狮子座的人都有一种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,是能成就大事业的干才,但有时候过分相信自己的力量和优势。
那次的桥牌大战是一边倒的。万里有时候冒叫,邓小平抓住他这个特点,动不动就用四川话叫“加番”(术语叫“加倍”)。几天下来,万里和队友几乎没有赢过。聂卫平心下不忍,故意放水,让对方大赢一局。邓小平很不高兴地说,小聂,你创世界纪录了,还宕了六个!
一天下午,他们正在打牌,中央外事领导小组副组长进来请示中英谈判之事。聂卫平等马上知趣地回避了。
来者带来了中方谈判小组的建议:在设立中英联合委员会这个问题上,方式可以更灵活些。名字不叫委员会,改成小组;写清楚不干预香港政府的日常行政事务,只解决涉及香港平稳过渡的有关问题;小组在1997年回归之后再存在两年,以给英国人一点面子。
由于事关重大,7月27日,外交部长吴学谦和周南被召到北戴河汇报。邓小平稍微考虑了一下,说:可以!你们按照这个想法去争取实现突破。
三天后,最后突破的消息传到了北戴河。当天,邓小平连夜坐专列回到北京,第二天上午,会见了来北京会谈的英国外交大臣杰弗里·豪。当着中外记者的面,心情很好的邓小平开了一句玩笑:“我刚从北戴河回来。你们看我晒得很黑,快成非洲人了。大臣阁下,你也辛苦了!”
9月26日,中英关于香港问题的《联合声明》在北京草签。离邓小平提出期限的日子,正好两年。
10月的美国《时代》周刊评论道:中英谈判像是一场双方比赛胆量的战斗,而英国方面首先败退下来。
开放才是硬道理
《决定》中最重要的是一句话:“我国实行的是计划经济,即有计划的商品经济。”所有的政治智慧和划时代突破,都体现在这个从严格的经济学意义上来说也许并不成立的等式里。
10月10日,邓小平在会见联邦德国总理科尔时愉快地向客人介绍:“过几天我们就要开十二届三中全会,这是一次很有特色的全会。前一次三中全会重点在农村改革,这一次三中全会则要转到城市改革。无论是农村改革还是城市改革,其内容和基本经验都是开放。”
如果仔细观察邓小平这一年的各种谈话,就会发现,他说来说去,无非是两句话。从年头说到年尾,不厌其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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